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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山雨欲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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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竹說過,音律一停,一切都完了。

可是小村莊還是那樣的小村莊,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,好像石頭人一樣,連表情都是僵硬的,整個陣法裏,靜得連呼吸聲都很大。

錚——!

錚——!!

錚錚——!!!

接連三道氣勢磅礴的琴音破空襲來,在不可見的陣法上空劃開一道口子。不等聞人九和清竹反應過來,陣法猶如一只裝滿了水的破口袋一般,陣中一切東西都被席卷出去,清竹死死拉住聞人九的手,勉強布開一個護身咒,才不至於讓她在激烈的氣流中受傷。

“有人來救我們了!”

陣法外很快傳來兩道不同的琴音,顯然是布下陣法的人和來救她們的人在鬥琴,只是雙方實力太過懸殊,妙法天音陣很快摧枯拉朽一般地消失了。

聞人九心頭一震,那撫琴的韻律她太熟悉了。

大公子收琴急急駕雲來到她們身邊,抓著她的手臂看了一會,關切地問:“沒事吧?”

聞人九一把拂開,後退半步躲在清竹身後,偏過頭去,涼涼地說,“多謝了。”

“沒事就好。你放心吧,兇手已被擒!”他一點也沒受到聞人九冷漠的態度影響,一如既往地溫和。

聞人九和清竹一同擡起頭,四目相對,清竹十分感激地欠身,道:“多謝大公子。不知兇手是誰?”

大公子不急不徐地看一眼聞人九,也不回答她,只是對著聞人九說:“這兒不是久留之地,還是快回去吧。我們坐下來,我一一和你說。”

聞人九是一點也不想再和他有瓜葛了,只是此事涉及清妃,她得知道誰是兇手。

“好吧,我們回相知館。”

大公子卻攔住她,微微一笑:“兇手背後的人勢力不小,相知館已不安全,不如回祁堇宮吧。”

聞人九笑了:“相知館是帝君最受重視的地方,守衛森嚴,若連相知館都不安全了,區區祁堇宮又如何安全?”說罷拂開他,徑直駕雲往壺天鏡去了。

大公子微微沈了臉色。

聞人九見到靜蓉的時候只覺得眼熟,一時還想不起來她是誰,清竹卻是臉色突地變了,忙讓人將相知館上上下下封閉起來,任何人不得入,又悄悄吩咐清秋去天宮請帝君,且不能驚動元後。

“靜蓉,竟然會是你?!”這太令人不敢相信了,“你為什麽要這麽做!?”

靜蓉在知道有人破了妙法天音陣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在劫難逃,卻閉緊了嘴一個字也不說。

大公子坐在一旁,輕搖扇子道:“妙法天音陣所需布施者修為強大,看起來你雖一直是個侍女,修行卻沒怎麽落下。”

清竹也覺得奇怪,只是她去了搖光身邊侍候之後,她就很少見她了,也沒關註搖光出事後她去了哪裏。

大公子又說,“南山仙母似乎很重視你,讓你在短短時間內,修為突飛猛進。只是這琴藝,卻是太差了!”

靜蓉垂下頭去。

聞人九耳聞過有關南山仙母的事,心裏一驚,“難道是南山仙母?”

“不!不是她!她何須把你放在眼裏!”靜蓉突地擡頭否認,眼神裏不掩憤憤之色,很快又垂下頭去。

“是元後。”清竹冷冷地看著她,雖然別人可能不記得也不知道,可她很清楚靜蓉的來歷。

聞人九沈默著,一切都想明白了。也許元後真的做了許多迷惑帝君和清妃的事,不過她做了再多親近清妃的事,她一個剛來局中的人,卻是不會相信的。

她略感失望地取出隨身攜帶的金丹,將之放在一旁,大公子見了,卻忽然冷笑,捏起那顆金丹仔細瞧了瞧:“這倒是個好東西,哪裏來的?”

聞人九冷淡地回道:“元後。”

“呵,倒費她一番苦心了。還好你沒吃。”

“怎麽?”

大公子將金丹放回去,收起扇子,俯身在她邊上道,“你根基不足,如果服用這顆力量強大的金丹,你覺得會怎樣?”

正常人都會以為修為可以一日千裏,卻忘了根基不足強行服用就猶如在一個小籃子裏裝千百斤重物,後果必然是籃破身亡。

聞人九心情頗為覆雜地看著那顆金丹。

帝君很快就趕回來了,相知館上下戒備森嚴,一絲消息都漏不出去,元後兀自沈浸在天宮祥樂之中還不知。

“帝君……!”聞人九見到他整個人都松懈下來,起身迎上去,屈膝一禮,帝君將她扶起來,安撫她坐下。之後他才看見大公子,意味不明地笑了一笑,“哦?矜兒也在。”

大公子一切都看在眼裏,他雙手收在袖中一言不發,見帝君朝自己說話,也只是頜首,很生硬地行了一禮。

“嗬,靜蓉。是你啊……”帝君看上去心情竟然還不錯,慢悠悠地說,“本君記得你最先是服侍子璃的吧。”

靜蓉道:“……是。”

“搖光出事後我倒沒留心你,子璃安排你去了哪裏?”

室內一陣寂靜,沒人說話。清竹道:“回帝君,是南山宮。”

帝君品茶,隔了很久才說:“今次去天宮,倒是和仙母說了幾句話,她說你資質極佳,若潛心修煉定有大成。若是你肯將一切如實招供,本君可以考慮既往不咎。”他放下茶盞,微微揚著下顎看她。

靜蓉叩首拜倒:“靜蓉不知要招供什麽,是靜蓉自己看不慣清妃娘娘,故對她下手。”

帝君冷笑了一聲,將茶擱置在一旁,甚至有些不太在意地說,“去伏罪柱經受雷火之劫吧。”

靜蓉整個人一抖,卻生生忍住了不開口。

清竹等了片刻,見她沒有要招供的意思,便使人將她帶下去了。

“帝君……”聞人九起身想說話,卻被帝君一擡手阻斷了,他笑著,對大公子道,“矜兒也累了吧,今日你救了阿清,本君會重重賞賜的。若無事,先回去歇息吧。”

大公子緊抿了嘴不說話,目光如影形隨地跟著聞人九,片刻後又若無其事地站起來,對帝君道:“叔叔,小侄有個建議,也許能讓靜蓉將一切都招供了。”

帝君饒有興致地笑看他,“說。”

“靜蓉雖對元後忠心,對南山仙母卻是十分敬重,不如請仙母來審,定能水落石出。”

聞人九坐著,持杯喝一口茶。大公子從她身旁走過時,特意停了腳步,側目灼烈地盯著她,聞人九佯裝不知,握著杯子的手卻抖了一下。

他什麽都沒說地走了。

周圍寂靜連細塵都靜止,聞人九起身,對帝君道:“若是元後,帝君該當如何?又該對二公子如何解釋?”

帝君閉上眼,良久才一聲嘆息,“遣寒兒去人間歷練吧。”

清竹無聲退下,房間裏只剩下聞人九和帝君,帝君揮了揮手:“本君累了,你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妙法天音陣雖敗了,卻也吸走了她不少修為,聞人九一回到房間裏便暈了過去,這一覺,足足睡了三天。三天後醒來,外面已翻天覆地。

不等她恢覆精氣神,清竹便無聲掀簾進來,輕聲說:“娘娘,璇璣公主來了,想見一見您。”

聞人九坐在床上有一剎那的失神,片刻之後才想起璇璣是誰。

“不見。”

清竹這一次卻有些為難,“她是持了帝君手諭來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她沒有梳妝,也不整理,隔著重重珠簾,璇璣就坐在廳裏。她真誠地說著許多掛念的話,而這些話聽起來卻那麽刺耳,聞人九一句話也不說,整個人靠在床頭,懨懨地。

“娘娘……是不是不舒服?”她十分地委屈,聞人九一直不說話,這樣冷淡的反應就像當頭一記悶棍敲在她心上,其實她心裏也隱隱感覺到了什麽,否則今日也不會特意請了帝君的手諭才敢來。

聞人九偏過頭去,清竹在一旁侍奉,好心傳話道:“娘娘是乏了,聞人娘娘若是無事,還是請回吧。”

璇璣忍了很久的眼淚一下奪眶而出,她極慢地站起來,忍卻滿臉的失落。門就在手邊,她輕輕推了一下,卻突地轉頭撥開珠簾沖進來。

“姑姑,姑姑是我啊!我是璇璣,你為何不肯見我!”她撲到在床邊,不及清竹和聞人九反應過來,抓住她的手哭,“我不信你沒有認出我,姑姑,你為何不願意見我?”

她哭得梨花帶雨,聞人九恍然間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。她冷眼看著她哭,突然一把抽回自己的手,懨懨地說:“我只是累了。你回吧。”

璇璣楞了。

在沒有表明自己身份的時候,她尚且可以自己騙自己——是姑姑還不知自己是誰,可在表明身份之後,她竟要求自己回去。

“姑姑——?”她楞楞地站在那裏。

聞人九一把拉下帷幕,厲聲道:“清竹,把她請出去!”

清竹欠一欠身,走到璇璣面前,略感為難,卻十分堅持:“公主,娘娘乏了,您快回吧。”璇璣哭著,不願意走,她拉住清竹的手,“不,我不要走,姑姑為什麽不願意見我?姑姑,姑姑!”

聞人九抱著雙手縮在床頭顫抖。

她恨她,她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恨她,盡管她是無辜的。可她還是恨!恨她那麽早遇見矜,恨她在矜的心裏無人可敵。

璇璣最後還是走了,清竹苦苦勸了很久,才將她請出相知館。走得遠了,清竹還能看到她幾步一回頭地望著相知館,那樣不舍的目光,看了讓人揪心。

“娘娘,她已經走了。”清竹掀開帷幕,輕輕拍著聞人九的背,極輕柔地說,“心裏難過就哭吧,再難過也會有忘掉的那一天。到了那時候,你就真的解脫了。”

聞人九抱膝靠在手臂上,她慢慢地靠向清竹,最後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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